原来爷爷去公社找到老吴领导,照原样又开了一份证明,照样是盖了大红公章的。爷爷说:“我讲得不错,老吴领导眉毛里长痣,是个大善人,给我办了事烟都没抽我一根,还递给我两根,真是好领导。”爷爷把新的那封交代母亲,要她保管好,旧的那封依然自己留着。第二天我去上学,经过祠堂门口,看见好几个人在看大字报,其中有我二姐,她叫我过去:“你来看,这是爷爷写的大字报。”我过去看,看到一张新贴的大字报,上面贴着公社给我父亲的那份老证明,下面是爷爷用毛笔写的一段话。我才读一年级,很多字不认识,二姐比我大三岁,读四年级,所有字都认得。她一个字一个字读给我听。我觉得这些话都是爷爷以前在家里说过的,不新鲜,反正就是那个意思:现在公社出了证明,我父亲跟日本佬没一根毛关系,以后不准人再叫我父亲日本佬,谁叫他要撕谁的嘴巴,等等。
二姐说:“爷爷有个字写错了。”我问哪一个,她伸手指给我看,“呶,就它,‘撕嘴巴’的‘撕’,爷爷写成斯大林的‘斯’,笑死人了。”一路上,我和二姐都在为爷爷也犯小学生的低级错误笑个不停,像两个神经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