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洪奎退让一步,说潘家熏鸡铺若肯挂出翠芸楼分店的招牌,不但可以自成一统,还可以享受翠芸楼职工的种种福利待遇。
潘福禄却回答道:“那岂不是叫别人骂我占国营的便宜吗?我潘家熏鸡铺买卖虽小,但还图个声誉清白哩!这种事我万万不干!”
葛洪奎碰了个软钉子,又退一步,要求潘福禄给翠芸楼带几个徒弟。潘福禄一口拒绝:“潘家熏鸡手艺是我们潘家人吃饭的饭碗,不外传!”
葛洪奎好生恼火,憋了一肚子气,又不便发作,心里头暗暗骂道:“好一个目光短浅、自私自利的小生产!中国要搞社会主义,迟早必得消灭你们,容你们长远得了么!”
从此,葛洪奎要合并潘家熏鸡铺的心思,不但没有死,反而越来越强烈。老书法家给潘家熏鸡铺赠对联的事传到他耳朵里,他内心大不痛快。他也曾坐着小汽车登门拜访过画院院长,请对方为翠芸楼题字,但遭到了婉言拒绝。老先生说书法是艺术,他从不为什么商店饭庄的牌号题字云云。既然如此,何以又不吝笔墨,主动对一个私人买卖铺子献殷勤呢?这岂不是把潘家熏鸡铺子看在国营的翠芸楼之上吗?此乃何所用心也!他恨不得再次登门大兴问罪之师!但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经理,与一个私人买卖铺子比长论短,反为不美,便打消了念头。更使他不痛快的是,前不久省长到A城视察,没到翠芸楼吃过一顿饭,却在市长的陪同下,也去潘家熏鸡铺吃了一顿熏鸡,这无形中又等于为潘家熏鸡铺作了一次免费广告,使潘家熏鸡铺的牌号在A城大噪!葛洪奎有一天装作无心,实是有心,从裤腰街头走至裤腰街尾,隔着马路,朝潘家熏鸡铺望了许久。只见那里有人进进出出,好不兴隆!他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和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