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管苍鹰在怒云之上/迎着急驰的电闪奋飞, /或者抬起坚定的目光/去啜饮太阳的光辉; //你的命运比它更可羡慕, /洁白的天鹅!神灵正以/和你一样纯净的元素/围裹着你翱翔的翅翼。//它在两重深渊之间/抚慰着你无涯的梦想, /一片澄碧而圣洁的天/给你洒着星空的荣光。(查良铮译)
表层结构写的是天鹅比苍鹰的命运更可羡慕——它得到了神灵的爱护。而深层结构是:它表现了诗人的人生观——酷爱和平与宁静(天鹅), 厌恶狂暴与斗争(鹰), 情愿终身老死在纯净的美之王国中, 因为在欧洲古典诗歌中, 鹰与天鹅是经常出现的一对形象, 取得胜利的每每是鹰, 丘特切夫在这里却反其意而用之, 让天鹅比苍鹰更可羡慕, 以表现自己的人生观。再如《“杨柳啊……”》:
杨柳啊, 是什么使你/对奔流的溪水频频低头?/为什么你那簌簌颤抖的叶子, /好像贪婪的嘴唇, 急欲/亲吻那瞬息飞逝的清流?//尽管你的每一枝叶在水流上/痛苦不堪, 颤栗飘摇, /但溪水只顾奔跑, 哗哗歌唱, /在太阳下舒适地闪闪发光, /还无情地将你嘲笑……(曾思艺译)
这首诗不仅具有双重结构, 而且具有多义性。其表层结构是全诗在极力铺写杨柳, 深层结构则具有多义性。首先, 可以认为这是一幕落花有意、流水无情的单相思痴恋场面, 进而可以隐喻人与人之间的某种关系; 其次, 更进一步考察, 这里隐喻着个性的悲剧、人生的悲剧:一股溪流从身旁经过, 杨柳俯身也不能触及它, 可悲的是, 并非杨柳想要俯身, 而是某种外在的力量迫使它俯身, 又使它够不到水流, 在社会上、在人世间, 人及人的个性不也如此?生活迫使你去渴望, 迫使你去追求, 而往往又注定你徒劳无功, 这就是人生的悲剧!同时, 这也是当时“一切办公室和军营都围着鞭子和官僚运转”(丘特切夫语)、一切都“堕入铁一般沉重的梦里”的俄国以及当时工业文明飞跃发展、人已变成“整体中一个孤零零的断片”的欧洲社会里人的必然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