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正荣听了这消息浑身冰凉,半天才缓过一口气,落下两行热泪。他想到了大哥上午说的话,他猜测大哥是早已想死了,只不过他终于选择了一个最光荣的死法。贺正荣隐隐明白了大哥的心思,可想不通大哥何以如此珍惜自己并不想当的这份差,竟不惜以死来避免那令他难堪的转业。贺正荣背着人偷偷地哭着,他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在哭泣中长大,觉得自己心头开始有了一种沉重感。
关于王世才的后事处理在分局领导层中有不同看法。有人说:王世才是留用警,而且已经决定转业了。再说,他虽然是主动上房的可明显地动作失当,毛毛燥燥。他的死本来是可以避免的,按事故处理算了。可宋振兴局长听完这话拍了桌子。他说:“留用警怎么了?转业,可他还没走嘛。既然承认他是主动冲上去的,就得承认他是烈士嘛。战场上,哪个战士从前胸挨了子弹哪个战士就是烈士,谁论过什么从老区参军的还是解放过来的了?”
一锤定音,于是王世才成了烈士。
追悼会不算不隆重。王世才闭了眼,穿一身崭新的制服躺在白皮棺材里。而他的遗像却在纸花丛中严肃地瞪着每一个人。贺正荣觉得大哥似乎从没这么严肃过,从没这般毫不顾忌地盯着人看。他不敢碰大哥的眼睛。老三冯贵也低着头,他一直掺扶着那近乎瘫痪的大嫂。这可怜的女人已三天没进水米,一直痴呆呆地坐着,幽幽的眼睛总盯着躺下的丈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