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了他一眼,心想:“老爷子,不必。我们谁也没欠谁,只是被爱情颠覆了一回,如今又被现实重翻了过来,大概是一条早被算好了的路。”素衣缟裤的,我走回了深巷里。剩下一些旧梦、一排渔网,以及渔网上粘着的一枚,无名花蕾。
中秋,镇上请来了戏班子,热闹到半夜才陆续散去。我那小孙子没见过这场面,兴奋了一夜,好不容易给安顿睡去。人啊,越老越不能睡了,怕是一觉醒来就人事皆非吧。叫小菊搬了张藤椅,我一个人坐到后院去。是桂花,香了一个院。也是,桂花那么小,开到极致也不显,要不是靠了这香,谁知道她们来过?
谁又知道,你曾到我家的窗台来过?如果知道你这一过眼就是六十年。我会先种一丛杜鹃,装饰这窗台,装饰我苍白的脸。如果知道,在我送你的那个巷口,我一转身就是八万里,你也会折一枝杨柳,一半,绕在我的腕上,一半,夹进你的书里。唉,老喽,老得连泪都纵横不起。
我那小孙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,我刚要抬手吓唬他,小家伙竟然先举起了手,指着我叫了起来:“奶奶好看!奶奶好看!奶奶头上插满了丁香!”
“什么!”
难道如今,我连人都枯萎了,那朵发际的丁香还在开放?是不是,她又知道了什么?是不是爱情曾回来过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