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儿子安琪近来在瓦尔谷里感知的是自然的生活,接触的是鲜美的女性,体验的是异教徒的激发美感的快乐,做父亲的对此一无所知,若是他通过打听或通过想象得知这些,那么他一定会表现出极度的反感。有一回,安琪不幸在一时烦躁的情况下,对他的父亲说,如果现代文明的宗教是起源于希腊,而不是起源于巴勒斯坦,那么对于人类,结果要好得多。他父亲听了这话,痛苦难以形容,想象不出这种见解中是否含有千分之一的真理,更不用说百分之五十或百分之百的真理了。事后,他严厉地训斥了安琪好些日子。不过,他心地善良,无论对于什么,都不会长久怀恨在心,所以今天看到儿子回家,他便起身迎接,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真诚、甜蜜的笑意。
安琪坐了下来,感到这地方像是一个家庭,但他觉得,自己不像从前那样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了。他每次回到这里的时候,总是意识到这种分歧,自从上次回到这座牧师住宅以来,他觉得这儿的生活跟他自己的生活越来越格格不入了。他家里人的超自然的雄心壮志,仍是不自觉地基于地球中心论,以为上面是天堂,下面是地狱,对他来说,这种观念如同住在别的星球上的人所做的睡梦。近来,他所看到的只是人生,他所体验的只是热切的生命的搏动,没有偏见,不受信条和教义的控制和束缚,本来嘛,对于那些连智慧也只能稍加调节的东西,企图用信条和教义来进行控制,则是徒劳无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