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听见掌声热烈地响了起来。
她是什么时候窜到前面的?录像怎么也出了毛病到现在还没有开始?在百思不得其解时,在已习惯的黑暗里,林宽看见她举着警灯的手放了下来,另一个手拿着像是遥控器的一个东西,对着电视一晃。是遥控器。他还听见了余小姐说“下面请大家看录像。”
这余小姐是人吗?不是撞见鬼了?他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。
他毕竟为这意外的好效果惊喜,准备会后请她吃饭。在请记者提问时他看到了她高举的手,他就面带笑容地第一个请她提问。
余小卉从容有加地站起来说:“我是医药报记者余小卉。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林先生。听说林先生自己也吃过‘解忧’,林先生以前是不是也是抑郁症患者?我看林先生现在好像活泼有加,是不是用药过多了?”
下面一片寂静。
林宽一下子好像失去知觉似的。台下记者都是拿了他的钱的。拿钱的嘴短,他怎么会想到有人会问他这么尴尬的问题?就是事前没拿500元的余小姐不也有他已许诺给她的2000元吗?难道她不想要了?其实他不是怕尴尬的人,从他记事起,就有尴尬、危机等着他,他用行动来抗争,习惯于用行动抗争的他从不先用言语说明一下,别人敢骂他,他就敢用刀子,别人敢对他用刀子,他就敢杀了他们。这种他自己称之为“豪爽”的性格使他能够当机立断,也就使他把握了不少的机会。当然了,他还是相当聪明的。在他逐渐迈向成功,在他越来越被媒体关注后他与人为敌的想法逐渐收敛了。因为人生有了目的。可是不自觉地他总想戏弄别人。当然了,他也不能不负责任地寻事。他的钱就是他解决挑衅的后盾。还是在很久之前,他看到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跪在地上向路人乞讨,他说“你没别的本事还没有力气吗?”说着就踢翻了人家的要钱的搪瓷缸子。谁知那小伙子一下子就急了,要打他。他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说“这个给你买缸子够了吧。”那个小伙子一下子就把钱拿了去。他又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,朝上吐了一口痰然后团了一下扔到地上。小伙子看着他。他又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,又吐了一口痰。小伙子不再犹豫了,笑着把钞票拣起来用袖子把痰擦掉了,说“还是钱。”他心里张狂极了,他以为他用钱什么都能干呢。他自己有车,可好多时候他还乘公共汽车,不为别的,只为跟人发生口角。他喜欢把别人逼急,喜欢人家要动手时看到他掏出的出乎他们想象的钱时的感觉。他以为他的钱就像高低杠下的海绵垫子一样,即使动作闪失也能接住他,保护他。可是他的海绵垫子终于有一次失去了作用。有一天下班的高峰时他坐上了小公共。看着外面突然下起了雨,他对司机说“我给你1000块钱,你让别人都下去行吗?”司机好像没有听清似地问他说什么。他把话重复了一遍。司机说“好啊。”就踩了刹车,往下赶人,说“都下去吧,都下去吧,车坏了,走不了了。”“慢着,”他对司机说“不能这么简单呀,你得跟他们说我花了1000元把车包了。”司机就把他的话说了。乘客有下去的,又要退钱的,又坐着不走的。“算我求你们了。”司机说“我倒找钱给你们行不行?”就给每个人又发了2块钱。看着人们冒雨下车,他心里充满了罪恶的快意。他正准备吹口哨时,一个男人的直拳就冲他来了:“你有钱就牛X呀?”一拳打得他眼前金星乱窜。他吸取了教训,知道游戏要在规则中,要在范围里。猫可以玩耗子,可能玩狗吗?知道了这点后他就把眼睛盯在了记者身上。当然了,他不会表现得太直接。他也不会亏待他们。受过他愚弄的人最终都从他手中拿到了多得没想到的钱。他难为别人,还真没有碰到难为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