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建设什么样的白话文,胡适在1918年发表的《建设的文学革命论》一文中发表了更为成熟的看法。他说:“我们可尽量采用《水浒》、《西游》、《儒林外史》、《红楼梦》的白话;有不合今日的用的,便不用他;有不够用的,便用今日的白话来补助;有不得不用文言的,便用文言来补助。”但他的这种观点,仍然是以施耐庵、曹雪芹式的白话为主体,使“今日的白话”只处于“补助”地位,因此在30年代招致了人们的批评。究其原因,就是当时白话的标准问题、基础方言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。
五四白话运动的业绩之所以远远超过晚清白话文运动,一方面因为它顺应了时代潮流,将白话代文言视作文明进步的必然趋势和思想启蒙的有力武器;另一方面五四时期出现了一批身体力行的“善作白话者”。蔡元培先生在评价晚清的白话运动时曾指出,“那时候作白话文的缘故,是专为通俗易解,可以普及常识,并非取文言而代之。”胡适在1934年发表的《所谓〈中小学文言运动〉》一文中也说:“他们的失败在于他们自己就根本瞧不起他们提倡的白话。他们自己做八股策论,却想提倡一种简易文字给老百姓和小孩子用,殊不知道他们自己不屑用的文字,老百姓和小孩子如何肯学呢?所以我们在十七八年前提倡‘白话文学’的运动时,决心先把白话认作我们自己敬爱的工具。”黎锦熙在《国语运动史纲》中也谈到实践白话文的转变过程。他说,1917年国语研究会虽然主张改国文为国语,但“自己做的这些文章,都还脱不了绅士架子,总觉得‘之乎者也’不能不用,而‘的么哪呢’究竟不是我们用的”。后来,在胡适从美国寄回来的白话明信片的暗示下,“才觉得提倡言文一致,非‘以身作则’不可。于是在京会员中,五六十岁的老头儿和二三十岁的青年,才立志用功练习作白话文”。1918年5月,《新青年》的文章全部改用白话文。到1919年,《每周评论》式的白话小报全国有四百种之多。1920年以后,一些著名的刊物如《东方杂志》、《小说月报》等也改用白话文。1920年,国民政府教育部明令全国国民学校的国文科改为国语科,并废止原来的文言教科书,白话文的地位大大提高,阵地基本上巩固了下来,最终跃居于汉语书面语形式的领导地位。文言文的使用率则越来越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