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开窑时她爷爷总是抱着她,让她拉开窑门,说她的手有福气,开出的窑总有好东西。然而回想起过去,好似很清晰,又好似很模糊,清晰的是永恒不变的情感,模糊的是关于景家窑的印象。
景家的窑炉有多大?一窑能烧多少件?一次要烧多久?成品率又是多少?当这些问题一股脑涌进景云脑海时,她赫然发现,本以为牢牢记住的事早已在慢慢淡化,她记得亲手拉开窑门要使多大的劲,却一点也不记得窑炉里有多少件白瓷、多少件斗彩,不记得斗彩要画多久,也不记得釉上彩和釉下彩的烧成温度各是多少。
这些混乱的信息绞成一团,最后只剩下她爷爷的那句遗言——景宝斋……要留住。
景宝斋还在,还是那栋楼,还是那个门头,一切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,但景宝斋其实已经不在了,它像一具早已死亡的空壳,外表越华丽,内在越枯萎。眼看他起朱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……
一瞬间,她惊出一身冰冷的虚汗,好在眼前的一切都真实可靠,崭新的圆窑,明艳的窑火,以及没有华丽的外壳也依旧辉煌的龙家窑。
一块手帕适时地递过来,熟悉的质感,熟悉的气味,她侧脸看去,身旁的阿开目视前方,只伸平了手臂完成这个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