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子不屑于为迂儒式的修行,却严于互规,于此也分明见出了群体自觉。只是易堂中人致力于道德人格的完善——既是伦理意义上的,又是审美意义上的,并不像儒家之徒那样,将目标明确地设定在“优入圣域”上;也没有迹象证明他们曾在“九容”一类项目上彼此纠察:那种迂儒式的修省不免要梏亡生机,而如彭士望、魏氏兄弟,本是活力四溢的人。
在这种场合,诸子的神情也仍然有不同。叔子就说过,“吾徒爱气矜,正色敢犯难”,惟有李腾蛟与邱维屏不然,邱如“千顷波”,李则如“春日旦”(《李子力负五十初度……》,《魏叔子诗集》卷三),将这两个朋友比之于黄宪(叔度)、陈寔(即陈太丘。关于黄、陈,参看《世说新语》)。《丘邦士先生文集》杨龙泉序也说当诸子相互攻诋时,邱氏“独静默若未尝身与其间”。但据叔子说,邱氏曾因关于时文见解的不同而与他争论,“至座中人皆罢酒,声震山谷,鼾睡者悉惊寤,不为止”(《邱维屏传》)。沉静木讷的,或更有认死理、咬定了不松口的坚韧。因而那山中争执不下的,未见得定是彭士望、魏叔子。性相远,习相近,你可以想象,至少在易堂盛时,那“堂”中常常是热烈的,喧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