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她自己全然不知。
我们最普遍的人们,宁肯彻底遗忘自己的天性,而不肯稍忘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怎样的人或应该是一个怎样的人。他们习惯了贴近别人看待自己的一成不变的眼光,唯恐自己的天性一旦复归破坏了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。所以我们在玩的时候,常常觉得人人都可以是朋友,觉得人人都更加可爱。
当她和他对坐在冷饮厅的一张小桌旁品着果味冰淇淋时,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悄声问:“在游艺场上,我……是不是太没个样子了?”
他反问:“该是什么样儿呢?”
她低头寻思了一会儿,说:“我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儿!”随后又笑道,“不过玩得真痛快!我想象不到我原来是能够这么快乐的……”
他说:“要是中国人都有机会经常这么快乐地玩儿就好了。”
她忽然起身离开了他一会儿,回来后递给他十二元钱,他才知道她是换钱去了。
“票钱?”
“票钱。”
“你叫我怎么想呢?”
如果是在以前,就是在昨天,他说这句话时,也一定会加上“嫂子”两个字的。
“你别多想啊!反正你一定得收下,你不收下我心里别扭。”
“那么一会儿你还要给我一杯冰淇淋的钱?”
她笑了,用手指在他额角上触了一下:“瞧你说些什么话呀!从小长到三十岁,我今天才算尽情尽兴地玩儿了一次,还是让嫂子花自己的钱吧!今天我再不多花一分钱了,全花你的钱还不行吗?”